CC BY-NC-ND/ ICRC/ Gohar Ter-Hakobyan

纳戈尔诺-卡拉巴赫冲突:心理创伤暴风雨般肆虐的生活

“开战第一天正值我儿子的一岁生日。我们摆好了桌子,吃了生日蛋糕庆祝。”
报道 2021-02-04 亚美尼亚 阿塞拜疆

这个生日注定令娜丽内(Narine)难以忘却,却不是因为它有多么美好。29岁的她坐在作为临时避难所的幼儿园里,回想着家门口发生战争的那一刻。

她说:"我在炮弹的轰鸣声中醒来,无法相信战争爆发得如此突然。"

"我们看到邻居纷纷跑到地下室。我们也在那里待了几个小时,然后决定离开镇上以确保安全。我只尽量带走了几样东西。生活不会再像从前那样了。"

娜琳是该地区数十万逃离家乡的人之一。他们的家园和财产在转瞬间荡然无存。

自上个世纪90年代以来,纳戈尔诺-卡拉巴赫的长期冲突就一直给民众造成痛苦和损失。

2020年9月27日上午,在分界线沿线和居民区,冲突升级为全面战争, 对平民造成了毁灭性影响,许多人死亡或受伤,人生从此被改写。

数以百计的房屋、学校、医院以及道路、电力、天然气和通信网络等重要基础设施被猛烈的炮火和空袭摧毁或损坏。

 

CC BY-NC-ND/ Anush Babajanyan/ VII/ Redux
CC BY-NC-ND/ Anush Babajanyan/ VII/ Redux

出乎意料与不可逆转

虽然暴力在11月中旬结束,但许多平民仍在努力适应新现实,应对损失。民众缺少希望、活力和动力。

不得不逃离村庄,住在临时住所里的玛莱卡(Maleyka)说道:"我来到这里时,除了身上的衣服,什么都没有。我的房子已经被毁。家里曾经什么都有。现在的生活太难了。"

CC BY-NC-ND/ ICRC/ Dan Waites
CC BY-NC-ND/ ICRC/ Dan Waites

房屋受损的穆罕默德也在尝试接纳新的现实。他说:"我的鸡被杀了,树被毁了,房子墙壁上出现了裂缝。我的压力非常大。"

CC BY-NC-ND/ ICRC/ Dan Waites
CC BY-NC-ND/ ICRC/ Dan Waites

战斗结束后,无论男女老幼,都不得不经历一个痛苦的过程,包括身体和心理上的痛苦。想方设法适应新的生活方式并不容易。

一位在炮击中失去母亲的女士说:"我看不到继续活下去的理由。"

我和妈妈最亲,她总是关心和支持我。现在妈妈不在了,爸爸也尽量避免回家,让自己在外面忙碌。我们的家充满了回忆。

还有许多人感到内疚,因为他们活了下来,但亲人却没有,或者他们认为本该做更多的事情来保护家园和家人。

另一位女士的丈夫在开车回家吃午饭时被杀,她说:"我很难接受我的丈夫已经不在了。我在房子里找他,我希望一切只是个骗局,而他还活着。"

CC BY-NC-ND/ Onur Coban/ Anadolu Agency/ AFP
CC BY-NC-ND/ Onur Coban/ Anadolu Agency/ AFP

数以百计的家庭生活在对失踪或被拘留亲人的记忆中。他们的命运未卜令人痛苦。

家人在希望和绝望之间摇摆。筋疲力尽、痛苦不堪的亲属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寻找失踪亲人的努力中。他们需要尽快找到一个答案,不管失踪者是死是活。

从战争的第一天开始,阿妮*就一直没有任何关于小儿子的消息。他还活着吗?受伤还是被俘了?

每天她都能听到儿子低声呼唤,寻求帮助的声音。阿妮*说:"这是我的处理方式:抓住希望不放手,努力克服突然失去所带来的毁灭性痛苦和空虚。"

漫长而不确定的旅程

战事的升级也重新唤醒了人们痛苦的记忆,30年前的冲突曾使他们的生活天翻地覆。。许多经历过那段时期的人们,正目睹自己的子孙后代也同样遭受战争带来的后果。

这是莉达(Lida)第二次逃离战争。第一次是在上世纪90年代,她的丈夫被杀。她不得不独自带着四个孩子逃生。

现在,丽达有12个孙子和两个曾孙,最小的才6个月大。

她说:"我的孙子们只上了十天学。其中一个上一年级,他只学了字母表的第一个字母。"

CC BY-NC-ND/ ICRC/ Gohar Ter-Hakobyan
CC BY-NC-ND/ ICRC/ Gohar Ter-Hakobyan

为了不让他们落后,我决定自己教。我最担心的是,他们无法在成长期接受适当的教育。我希望他们能取得成功。

泪水湿润了她的眼睛,她情绪激动,声音有些哽咽。她的手颤抖着拿着孙子们的笔记本,在被泪水浸湿的纸上,以稚嫩的笔触写着新学的字母。

她补充说:"我什么都不要。只要和平,这对我来说就够了。在失去了那么多之后,我已经厌倦了战争。"

应对心理创伤

人们将如何克服痛苦记忆的影响?2020年9月的暴力事件令他们的生活天翻地覆,他们会对此留下怎样的记忆?当代人和未来几代人的心理创伤需要多长时间才能愈合和恢复?这些都是红十字国际委员会试图解决的问题。

在整个地区,红十字国际委员会已经为上千个家庭提供了心理健康和社会心理支持。自冲突升级以来,红十字国际委员会的心理学家培训社区志愿者为儿童和青少年提供紧急心理辅导。他们还为遭受战争创伤的人进行个别辅导。

CC BY-NC-ND/ ICRC/ Loussine Mkrttchian
CC BY-NC-ND/ ICRC/ Loussine Mkrttchian

在该地区工作的一名红十字国际委员会心理学家说:"战争给个人和社区带来的百般痛苦,是难以想象,难以言表的。"

我们看到人们背井离乡,亲人受伤、死亡、失踪或被拘留。人们的生活计划被打破,未来充满不确定,遭受创伤。

"孩子们对生活的热爱消失了,他们也不再相信世界是安全和公平的。"

"我们试着策划长期项目,帮助人们从不利或创伤经历中恢复,防止严重的心理健康和行为问题。"

"使人们对创伤性事件的不良感受和身体反应正常化,关键是要创造一个安全可靠的环境。我们努力帮助他们找到应对创伤的方法并不断加以强化。"

"同样重要的是,通过我们的工作来赋予社区力量,让他们拥有技能和复原力,以便能够在未来帮助自己和他人。"

在世界各地的冲突地区,每五个人中就有一人患有某种形式的心理健康症状——从轻度抑郁和焦虑,到创伤后应激障碍和精神分裂症。

驻日内瓦的红十字国际委员会首席临床心理学家米莱娜·奥索里奥表示:"并非所有伤痕都是可见的。心理健康与身体健康同样重要。"

心理健康和社会心理需求如果得不到解决,就会对人们及其家庭、社区以及整个社会产生深远而长期的影响。

"在世界各地的紧急局势中,红十字国际委员会将心理健康和社会心理支持作为一项工作重点纳入我们的整体应对行动中。正如纳戈尔诺-卡拉巴赫地区的这些故事所表明的那样,感情上的伤痕深刻入骨。"

CC BY-NC-ND/ Anush Babajanyan/ VII/ Redu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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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