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喀麦隆:在新冠肺炎造成的隔绝之中摸索前进

如果你是盲人,或者视力受损,你该如何保持社交距离呢?苏比亚内(Soubiane)、朱迪丝(Judith)、埃马纽埃尔(Emmanuel)、布丽吉特(Brigitte)、朱尔(Jules)、比安弗尼(Bienvenu)都住在喀麦隆雅温得郊外的视力受损者之家。近期,她们向摄影师丹尼尔·贝卢穆(Daniel Beloumou)讲述了新冠肺炎对日常生活造成的影响。他们或许感到更加与世隔绝,但乐观的心态和友爱的精神支撑着他们继续坚持下去。

埃德维热·姆巴祖阿(Edwige Mbazoa)今年86岁。20多年来,她一直负责运营丹尼尔·德鲁菲尼亚克上校之家(Foyer Colonel-Daniel-de-Rouffignac)。她说道:"这里面向所有人开放,无论是盲人、视力受损者、还是遭到遗弃,沦为孤儿或者遇到困难的人,我们都欢迎。"在她的精心照料与指导下,住在这里的几十个孩子和年轻人尽管面临重重阻碍,但都梦想着在广阔天地中找到自己的立足之地。

苏比亚内·阿芒乔达(Soubiane Amandjoda),27岁,来自喀麦隆北部

我有收听新闻的习惯。所以听说出现新冠病毒以后,我马上开始采取预防措施,出门时会戴上口罩。

"我尽力让自己看起来像个正常人。我的朋友里既有正常人,也有盲人。如果哪个女孩不理会我,我想那是因为她对我不感兴趣,而不是因为我看不见。"

在喀麦隆,封锁措施施行以后,盲人的日子尤其艰难。以前,我能去探望亲朋好友,还能做生意,每天挣1500-2000非洲法郎(约合1.5-3欧元)。但现在我完全迷茫了。积蓄也用完了。

亲人朋友也不想来探望我了,我们也不能去拜访他们。我们也不能得到他人的帮助,不能接触人,和人聊天了。我希望疫情很快就能结束。结束之后,我希望到一家公司做人力资源经理。

 

朱迪丝·明富穆(Judith Minfoumou),18岁,上学第六年,来自喀麦隆中部

我13年前来到这里,妈妈只来看过我四次。小时候我的视力是正常的,还能和10个兄弟姐妹一起玩耍。现在我患上了白内障:只能辨别一些颜色,看到物体的形状。

我听广播时听说了新冠病毒。这种疾病会致人死亡,患者接触到另一个人就可能会传播病毒。要保护好自己,就需要用肥皂和自来水经常洗手,还要戴上口罩,尽量不外出。

我知道洗手点的位置,我可以自己去。

"但我很难和他人保持距离。幸运的是,目前我们这里还没有人感染,我们也不和外界的人接触,所以问题不大。"

我喜欢音乐,经常唱歌。我最喜欢的歌手是老虎王朝(Dynastie Le Tigre)和耶米·阿拉德(Yemi Alade)。我长大了以后也想当一名歌手。

埃马纽埃尔·加伊马瓦(Emmanuel Gaïmava),19岁,雅温得大学政治学系学生

在七个兄弟姐妹里,只有我是盲人,我有河盲症。

我喜欢法律,因为法律能主持正义。但因为疫情,学校从三月份开始就停课了。我希望我能早点回到校园。

我知道新冠肺炎会致命,人人都怕感染病毒。为了保护自己和他人,我出门时都会戴口罩,还会采取其他预防措施。

"新冠肺炎改变了一切:以前,其他学生和陌生人都会主动帮助我过马路;现在,大家都害怕和我有接触。我认识到现在情况不一样了。"

疫情把我和外界隔离了,但也没有那么彻底。我还有音乐相伴,还能听节奏布鲁斯,而且我还喜欢阅读。

新冠肺炎疫情可能会不断扩散,这也改变了视力受损者之家的状况。埃德维热告诉我们,这场危机"已经榨干了所有资金。之前资助我们的个人和组织都缩减了资助金额。"

 

布丽吉特·瓦妮瓦(Brigitte Waniwa),12岁,上学第二年,来自马鲁阿(Maroua)

我已经完全失明了,但我记得小时候经常和妈妈去市场卖豆子煎饼。我和哥哥埃马纽埃尔自从2016年就一直住在这里。家人只来看过我一次,但幸好我和哥哥与其他人相处融洽。

"我从新闻里听说得了新冠肺炎就可能会死掉,我们得小心一点。"

之前老师还会来上课的时候,他们详细介绍了新冠病毒。现在,我经常用肥皂和水洗手,跟别人打招呼的时候只是问一声"你好"。

疫情开始蔓延以后,我就再也不出去玩儿了,一直在这里待着。有时候我会帮厨,切洋葱。我还喜欢给我的娃娃芭比编辫子。长大了以后,我想做一名美发师。

 

朱尔·莫洛,24岁,就读于雅温得基督复临学校中学毕业班

自从政府实施了限制措施以后,我们就只能靠自己了,与外界有所隔绝。但这能保护我们。虽然保持距离很难,但我们也在尽力执行。桶里经常有水,肥皂就放在旁边。大家出门时都会戴口罩,回来后都会洗手。

我认为必须要区分人员距离,也就是人与人之间的物理距离,以及社交距离,也就是社会中人在地位上的差距。疫情之前,我有时就会因为这种社交距离而承受污名。疫情之后情况更糟糕,日子也很艰难。

"我基本没有社交生活了。如果新冠病毒是个人,我真想把他大骂一顿!"

我已经脱离了社会,也没有工作。我的朋友、家人、资助人、陌生人,无论是谁,几乎再也没人来探望我了。以前,我还能上学、做礼拜、踢盲人足球、练武术。

我已经在视力受损者之家住了14年了,以后我想做一名牧师。

 

比安弗尼·亚雅(Bienvenu Yaya),26岁,在训教师

我的确喜欢放假,但这个假期也太长了!真希望重新开学。最开始,我以为喀麦隆能逃过一劫,但新冠肺炎已经蔓延到了各个国家。病例数每天都在增长。总理关闭了学校、市场和饭店以后,我就知道局势并不是很好。

现在人人都很害怕,我们基本上不能出门,就像在监狱一样。我之前过得还不错:有事情做,能去学校,还能和朋友、陌生人聊天,但这一切都结束了。

"我认为完全落实政府的措施是很困难的,因为这些措施不符合社会上大家的心态。"

我知道新冠肺炎会表现出的症状,我也采取了充分的预防措施,现在都已经变成了习惯。但雅温得还有很多饭店并没有提供水和肥皂让人洗手。还有一些牧师不相信新冠肺炎是真的,还会把这个观点在布道时讲给信徒听。我希望我们能找到治疗方法,提供给所有人。

我觉得有点孤单,因为家人朋友都不能过来了。我们也不能像以前一样一起出去了,但我们视力受损者之家这个大家庭还在一起,我们能够彼此依靠。

 

All photo credits: Daniel Beloumou / ICR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