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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重旱灾才有名字

只有最为严重的旱灾才有名字。而索马里的这场旱灾被称为“西玛”(Sima)。

60岁的祖母巴希莱·哈桑(Bahile Hassan)说这是最严重的一场旱灾。实际上,"西玛"在索马里语中是"平等"的意思,因为旱灾给每个人的打击是同等沉重的。

巴希莱已经经历过三场有名字的旱灾

马哈瑙(Mahanaw)发生于20世纪80年代,主要是乡村受到影响。20世纪90年代,这里遭遇另一场旱灾马哈迪德(Mahadiid),再加上内战,民众的处境雪上加霜。受到这两场旱灾影响的主要是牲畜——索马里社区主要的生命线。现在,索马里又在经历第三场旱灾:西玛。显而易见,在三场旱灾中,西玛最为严重。

我叫阿尼萨·侯赛因(Anisa Hussein),我为红十字国际委员会索马里代表处工作。最近,我来到索马里摩加迪沙以北450公里的加勒加杜德州。这里以蓝花楹、红土和崎岖颠簸的道路闻名。但我发现这里弥漫着一种痛苦的氛围。

当我们抵达吉德黑斯(Gidheys)村时,人群围拢过来,向我们寻求帮助。我看着他们的脸庞,希望找到一个叫做阿卜杜拉希·阿卜德拉曼(Abdulahi Abdrahman)的男人——一个两年前我在这一地区遇到的牧民。阿卜杜拉希曾说起他由于旱灾造成的困境而失去了牲畜。我没有在人群中看到他——他很可能在索马里的其他地方寻找雨水。

我听到人们的对话中反复出现"Abaar"这个词。"Abaar"在索马里语中是旱灾的意思。63岁的索德赫·阿里(Sowdhe Ali)也在人群中,他是11个孩子的父亲。他开始给我讲他如何失去牲畜的故事。他心情沉重,讲得很慢。

"2016年,我曾有400头山羊和5匹骆驼。旱灾吞食了我的100头山羊和3匹骆驼。然后在2017年,在剩下的300头山羊里,旱灾又夺走了150头,以及余下的两匹骆驼。2018年开始时,我的150头山羊又大幅减少,只剩下了40头。今年我有50头牲畜——羸弱,但还活着。"

我已经为红十字国际委员会在索马里工作了两年。我目睹了旱灾和冲突叠加在一起对社区产生的毁灭性影响。这不仅是索德赫的故事。而是索马里的故事。

据说西玛开始于2011年,引发了一场饥荒,夺走了25万人的生命。虽然世界仍在继续运转,但对于像巴希莱和索德赫这样的民众而言,旱灾从未停止,只是在严重程度上降低或变化了。

在2016至2017年间,由于连续低迷的雨季,索马里面临着最为严重的旱灾之一,这将索马里推向了饥荒的边缘,超过一半人口急需援助。旱灾导致庄稼歉收以及牲畜死亡率和生病率升高。城镇乡村的角落里到处散落着牲畜的尸体。

2019年,雨季迟到了,而且最终来临时,降雨量又不足。庄稼歉收。维持牲畜的存活变得更难了。社区再次陷入危机当中,而现在,对于许多人而言,获得食物是一场持续的挣扎。

对于一些人而言,援助是他们所知唯一的生存方式。

索德赫告诉我他注意到这些年旱灾的形式有所变化。在索马里,牧民们一般依赖于每年两次的雨季:春季(Gu) ,即4月到6月的长雨季,和秋季(Deyr),即10月到12月的短雨季。然而,他已不记得上次雨季如期而至是什么时候了,而且即使在雨季,雨量也很小甚至根本不降雨。他告诉我,虽然最近几周有一些降雨,但雨量低于预期和需求量,导致用水和食物短缺。

他说:"我现在有2000元债务,我正在努力偿还。没有牧草或牧场,牲畜只能和人吃一样的东西——我们从小屋外的树上摘下这些种子吃,也喂它们吃。"

我们没有恢复的时间,每个季节雨水都在不断减少。

我们的工作组无法带来降雨,但他们在做着力所能及的事情:在加勒加杜德州,索德赫、巴希莱和9200多户家庭正在获得现金补贴,我们希望帮助满足他们最迫切的需求。我们在11个州开展这项工作,把现金送到约186000人手中,而且将随后提供种子和种植工具并开展其他项目来帮助民众恢复。

我不禁思考这些社区的未来。索德赫余下的牲畜和其他牧民的牲畜能够活过又一次旱灾吗?季节性降雨会再来吗?或者气候冲击已经成为索马里的新常态?

巴希莱认为,总不结束的旱灾已经使人们别无选择,只能一起逃离。

"我们的年轻人、儿童和老人都已经去了其他城镇,一些人回来了,但其他人根本都不会回头看一眼。在四年(2016-2019)的时间里,只下过三次雨,每年一次而且雨量很小。"

她停顿了一会儿。我想她可能在回忆雨水没有现在这么稀缺的时候。然后她似乎回到了现在,继续说起来。

她说:"我们没有恢复的时间,每个季节雨水都在不断减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