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的牲口死了，你也会跟着死去”——索马里牧民无力对抗气候危机

在一个小水库的入口处，数百头骆驼在争夺位置，它们拉长脖子，只为从水槽里喝到水。

两名牧民对身后的骚动毫不在意，他们一边唱歌，一边为他们的牲口打水。

其中一位牧民艾哈迈德·穆罕默德说："骆驼们很渴。" 为了寻找水和草场，他和其他五名牧民已经跋涉了好几天。

他们组成了一个"兄弟连"，拿着枪，准备抵御任何威胁——无论是人还是动物。

然而，他们无法抵御的是现在对他们的生活方式造成最大威胁的气候危机。

穆罕默德说："我们没有食物，土地也干涸了。"

38岁的穆罕默德有70头骆驼，但其中50头都被饿死了。

在索马里北部的这一地区，牲口数量减少已司空见惯。

干涸的土地上点缀着一些因干旱而枯萎的矮树。一切都仿佛融合在一片深深浅浅的棕色阴影之中。

另一名牧民穆罕默德·哈桑·古雷在旱灾、水灾和最近吞噬牧场的蝗灾中，失去了大部分骆驼。

他说："农村人一直依赖牲口维生。如果他们失去了牲口，就没有什么可依靠的了。"

"如果你的牲口死了，你也会跟着死去。没有牲口，你也活不下去。"

反复的气候威胁

索马里对极端气候并不陌生：旱灾、山洪暴发、降雨不稳定、气温升高、热带气旋、沙尘暴，索马里都经历过。

发生改变的是这些气候冲击的反复性。2007年至2016年，索马里在其中6年经历了严重的干旱。

2019年，延迟的降雨导致了另一个漫长的干旱期。随后是强降雨和洪水，导致37万多人流离失所。

随后，沙漠蝗灾在去年对农作物和生计造成了灾难性的破坏。

今年4月，索马里全国80%的地区经历了中度到重度的旱灾（联合国人道主义事务协调办公室）。

随之而来的大雨在该国部分地区引发山洪，造成数十人死亡，数万人受灾。

气候冲击的反复性使人们几乎没有时间恢复。气候预测表明，更糟糕的情况还在后面。

预计到本世纪末，整个索马里的年平均气温将上升约三度。

预测表明，每年的降雨量都会增加，但降雨会更加不规律，强度会增加，导致洪灾和土壤侵蚀。

在一个60%人口以游牧或半游牧方式生活在农村地区，而且农业活动占国内生产总值65%（世界银行）的国家，气候变化对人们的生计和生活方式构成了严重威胁，穆罕默德对此有深刻的认识。

他说："按照我们的说法，如果你失去了牲口，就只能登记成为难民。有很多人失去了牲口并成为了难民。"

尽管索马里只占全球碳排放量的0.08%，但却被列为世界上最易受气候影响的国家之一（伦敦政治经济学院）。

这种脆弱性并不仅仅是由极端气候造成的。数十年来，索马里一直深陷冲突：北部有领土争端；南部和中部的部族争斗持续不断；政府军与武装团体仍在发生冲突。

结果这导致大约290万人在国内流离失所，而持续的冲突限制了国家帮助社区适应日益频繁的灾害和更大的气候变异的能力。

红十字国际委员会驻索马里的经济安全项目主管阿卜杜拉·托戈拉（Abdallah Togolla）表示："索马里是一个完美的案例，能够说明当气候变化与冲突叠加会发生什么——结果是灾难性的。"

"当发生极端天气事件，而且其频率更高、强度更大时，会使本已严峻的人道局势雪上加霜。"

"我们已经看到洪水和干旱如何导致流离失所。我们还看到，争夺日益减少的自然资源如何导致局部的暴力。"

"毫无疑问，气候的脆弱性与社区间暴力的增加、生计的丧失、国内迁移、流离失所和贫困的加剧有着不可分割的联系。问题是如何应对。"

不断变化的现实

适应是关键。但是，在深陷冲突的国家，机构薄弱且忙于应对不安全局势，难以启动适应机制。

对于托戈拉和他的团队来说，反复出现的极端气候使得他们必须改变工作重点，从紧急救援转向帮助社区适应不断变化的新现实。

例如，红十字国际委员会与合作伙伴共同开发了抗旱和抗虫的玉米和高粱种子。

这些种子被派发给全国各地近60个农业合作社，同时委员会还提供农业实践方面的培训。

各家各户保留70%的收益，其余30%则重新分配给本地区更脆弱的农民。

为了支持牧民，红十字国际委员会与合作伙伴联手将纳皮尔草引入索马里中南部和北部地区。

这种草可以在各种土壤中生长，提高土壤肥力，防止水土流失，而且是牲畜的好饲料。

此外，红十字国际委员会还在北部的150个社区开展兽医项目，培训社区成员为家畜提供基本的兽医服务。

这个由兽医组成的网络还充当早期预警系统，提醒当局注意疾病的暴发。

最引人注目的举措可能是帮助农民通过生产蜂蜜来补充收入的养蜂项目。

通过合作社，大约200名农民得到了现代化的蜂箱、工具和防护装备。

35岁的米里斯·阿卜迪拉赫曼（Miris Abdirahman）就是受益者之一。他来自巴科勒，以养鸡和家畜为生。

他说："养蜂帮助我填补了家庭收入的一些空白，用于食物和医疗等其他开销。"

三升蜂蜜在市场上的售价为60美元。

呼吁采取行动

索马里人所面临的问题表明，极端气候对冲突地区民众造成的威胁越来越大。

在世界各国领导人准备在11月齐聚格拉斯哥参加第26届气候变化大会之际，显然，气候行动决不能忽视脆弱国家的社区。

红十字国际委员会气候变化与冲突问题政策顾问凯瑟琳·卢恩·格雷森（Catherine-Lune Grayson）表示："毫不奇怪，在被认为最易受气候变化影响的国家中，许多国家都深陷冲突之中。"

"不安全局势造成的脆弱性只会放大气候变化带来的威胁，索马里就是最好的证明。"

"在第二十六届气候变化大会上，国际社会必须更加重视支持社区适应气候变化，同时加强缓解气候变化的行动。"

"与此同时，必须为受冲突影响的国家提供更大份额的气候资金。"

"目前，提供给稳定国家和受冲突影响国家的气候资金存在着巨大的差距。必须缩小这一差距，使最脆弱的国家能够得到他们所需要的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