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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争中的女性:吃草的女孩玛-比比

2001年,尼克·丹齐格在位于阿富汗地理位置中心的古尔省见到了玛-比比。这个国家被战争蹂躏了30多年。这个小姑娘当时10岁,养活她的两个弟弟(一个5岁,另一个7岁)的责任就落在了她稚嫩的双肩上。她没有其他家人,身处一片荒蛮之地,孤立无援,与世隔绝,只得挣扎求生,不断寻找食物、水和温暖。

玛-比比回忆说她妈妈在生最小的弟弟时死了。

而她的爸爸有一天走了,说回家时会带着吃的——一点面粉和粮食。那是玛-比比最后一次看见他。

这个小姑娘自此和她的两个弟弟相依为命。她的祖母住在村子里,但是没能帮忙。而她的邻居们也各自忙于求生,无暇顾及他们。

玛-比比过着一种贱民的生活。要喂三张嘴。那时,这意味着三张嘴的主人注定会死。因此,仅仅10岁的她,勇敢地照看起她的两个"孩子",也就是她的两个弟弟。和她一样,他们骨瘦如柴,有早熟的坚硬的皮肤和深陷进去的眼睛。当那突如其来而又严峻的命运转折点使她成为一家之主、背负着他们生存的重大责任时,她卖掉了爸爸留着的毛驴、两头牛和十只羊。她相信这些钱能让她照顾两个弟弟,买他们需要的基本用品,也相信她能靠乞讨贴补家用,或者甚至找份工作。家里的毛驴换来了两袋粮食,两头牛卖了一百万阿富汗尼,大约20美金左右。

当战争和干旱迫使这个小女孩和其他村民背井离乡时,她才刚满10岁。她不得不快快行动,不管有过什么回忆什么生活,都要抛下一切,去寻找她能找到的安全之所。

当尼克给玛-比比摄影时,她和两个弟弟住在一个临时帐篷里。帐篷是用各式各样的零碎木块和粗略削过的棍子建的,上面挂着满是尘土的布和枯焦的防水塑料布。这是因为她是未成年人,没有资格领取食物援助。

因此她只得靠自己设法活下去,四处辗转,活下去并勇敢地继续与命运抗争,沿着看上去没有尽头、人迹罕至的公路捡木头,呼吸着尘土,如果她走运,有时能找到东西吃。她向尼克承认自己和弟弟们经常吃草,而且想知道他们是不是可以在没有草的时候吃沙子。

这就是玛-比比的生活,她才10岁,这也是她弟弟们的生活,才5岁和7岁。她怎么样了?这个问题困扰着尼克。他怎么在古尔省,这个冬天被雪拦路而夏天被战争阻隔的地方,找到她?

安全的缺失限制了救援人员的行动,也限制了援助流离失所者项目的规模。然而,在之后的10年间,每当尼克前往阿富汗,他都要回到古尔省的首府恰格恰兰(Chaghcharan),向当局或非政府组织打听消息。每次他都会给他们看玛-比比的照片,问"你见过这个孩子吗?"

有一次,当尼克旁听一个为想当教师的女性举办的课程时,曾经出现过一线希望。妇女们都来自周边的村子,有可能他们或许知道玛-比比和她两个弟弟的困境。但是没有一位妇女认出照片上的小女孩。就在这本书将要出版印刷前的几个星期,红十字国际委员会通过其联系网,设法得到了玛-比比的消息。

一开始充满希望,因为有一名妇女回应说在古尔省的流离失所者中找到了这个名字。

但很快发现这只是有人重名。联系网络再次启动,通过红十字国际委员会长期工作在一线的员工以及阿富汗红新月会的志愿者。他们曾参与尼克2001年关注过的那个食品发放项目。他也是通过同一个网络遇到了玛-比比。

通过调查、模棱两可的目击者的叙述、记忆片段以及机缘巧合,一名阿富汗红新月会的志愿者设法得到了玛-比比的消息。得到的消息并不是好消息。好像玛-比比几年前过世了,一个弟弟也过世了。她结过婚。在写这篇文章的时候还不知道她是怎么死的,甚至不知道她埋在哪里。一点都不知道她丈夫和另一个弟弟的命运,或者她是否生过一男半女。她是16岁的时候,在历尽磨难之后,撒手人寰的。古尔省省长向尼克保证他会调查这个案子。

没有草的时候,我们是不是就得吃沙子?

 照片版权:CC BY-NC-ND / ICRC / Nick Danzig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