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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争中的女性:血钻受害者萨拉

萨拉居住在塞拉利昂中部佩伊马(Peyima)众多钻石开采村中的一个村子。15岁的她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她的家人都是贫苦的农民,养着8个孩子,靠几英亩地维持生计。

萨拉和她的母亲需要在田地里辛勤劳作,然后将微薄的收成卖掉。要养活10口人,生活实在是艰辛。

和任何处在花季年龄的少女一样,萨拉也坠入了爱河。她爱上的不是像她自己一样的贫苦农民,而是像在童话里一般,爱上了一个富有的钻石矿工,他慷慨大方,颇受尊敬。这矿工也爱上了萨拉,而且并不在意两人之间的阶级差异。这对年轻的爱侣多次尝试,热切希望两家家人可以见面,同意他们的婚事。

这时,战争爆发了。

一天,残酷的武装冲突波及佩伊马。这场冲突与"血钻"(这一名称可谓恰如其分)贸易有关,野蛮而残暴。萨拉的心上人被叛军处决,父亲和四个兄弟也失踪了。他们都是平民。萨拉极度绝望,未婚夫还有父亲和兄弟的去世更是让她几近崩溃。此时她发现在幸存的兄弟姐妹当中,她的年龄最大。逃亡的时刻已经来到,要抛弃房屋,抛弃田地,躲在树林中等待,她盼望这样的日子能早日结束,不至于饿死,或者是被迫不择手段充饥。

一天夜里,萨拉回到村子里,到自己家想找些吃的——家里有装食物的锡罐。突然,她看到了武装人员,这让她大吃一惊。武装人员喊道 : "不许动!"

这些人在找钱,还有可供处决的村民。萨拉被抓走,成为他们的性奴,被迫取悦武装团体首领。首领经常虐待她,打她,和萨拉完事之后就把她留给自己的部下玩乐。

与其他处境相同的女孩一样,萨拉被迫跟着行军,从一个被洗劫的村庄走到另一个。在叛军眼里她不过是驮东西的牲口,被迫像其他奴隶一样背负军队的重物。萨拉其实已经怀孕,但她并没有意识到。

几周后,萨拉鼓起勇气问叛军首领:

-尼雅(Nigea),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他一脸不屑地回道:

-对你来说这样更好啊。你看,你还活着呢。不是我你早死了。

几个月过去了。萨拉的肚子也大了起来。她的腹中孕育着新的生命,她的背上背负着施虐者强加给她的重担,她都毅然决然地承担起来。还有另一个曾是护士的奴隶照顾她,支持她。一天早上在灌木丛深处,萨拉生了一个小女孩——凯迪杰(Kadija)。尼雅却无情地将萨拉抛弃在丛林中,说因为她现在有了小孩子拖累,就没法再好好干活了。这叛军首领能放她一条生路,只是因为萨拉毕竟还是他众多私生子之一的妈妈。

萨拉设法逃跑了,带着嗷嗷待哺的婴儿。盲目地游荡好多天后,她偶然来到一个村庄,得到了人道工作人员的照料。

最后她来到了卡拉巴(Calaba)镇。这里的人之前都是性奴,都是未成年妈妈。

2001年,就是在这里,尼克·丹齐格遇到了萨拉。这家机构由意大利牧师贝通(Betton)神父管理,照料妇女和她们的孩子。凯迪杰已经长到了两岁,乖巧可爱。而她妈妈在经历过地狱般的遭遇之后仍然心灵受创、意气消沉,总是想着自己那个被人偷走的未来。她很清楚自己是个贱民,没有哪个男人,哪个家庭会愿意接受她和孩子。提供专业咨询服务的社会工作者教她如何抚养凯迪杰,要将凯迪杰看作是"上帝赐予的礼物",还教她一门手艺。萨拉决定做个美发师。何乐而不为呢?而且她身体健康,没患艾滋病或其他性病。

她已经接受了可能要独自养大女儿这一事实。尼克·丹齐格在和她相处的几天当中,用纸笔记录了萨拉遭遇的孤立,承受着精神上的孤独,她有外人看不到的伤口,她也没法过上梦想中与钻石矿工未婚夫的生活。然而,一个叫卡卢加(Kaluga)的男人出现了,他温柔和善,帮助萨拉,并悉心照料凯迪杰。萨拉开始试着重新去相信男人。尼克觉得卡卢加会是一个体贴的丈夫。但卡卢加的家庭能否不去在意萨拉曾经受到的屈辱呢?再次找到萨拉很是费了一番工夫。经过多方寻找,相互参照,还有最重要的是一点点运气,尼克最终获知萨拉和她女儿的命运。

2009年,在给塞拉利昂一篇关于战争赔偿的报道提供照片时,尼克经过了卡拉巴镇。他给市议会的女工作人员看了萨拉的照片后,她们认出了她。萨拉现在和卡卢加一起住,给他生了一个女儿。两年后,尼克返回了这个地方。如今,25岁的萨拉是个体美发师。但没有顾客,她只能先带孩子。

他们住在弗里敦和滑铁卢之间的湿地附近。萨拉在湿地给建筑工程挖沙子,以换取一点微薄的收入。卡卢加确实是个好爸爸,凯迪杰很爱他,也很喜欢自己的小妹妹。人们视萨拉和凯迪杰为贱民,卡卢加的家庭接受她们绝非易事。虽然卡卢加的妈妈花了好几年时间才能够做出这一让步,但她首要考虑的是儿子的幸福,故而的确祝福儿子可以和萨拉、凯迪杰过得幸福快乐。就这样,在如此困苦的环境中,开出了这一朵柔弱的幸福之花。尼克用相机将其记录。直到现在,即便母亲还留在故乡佩伊马,萨拉都不敢回去。因为对她而言,那种耻辱感实在太强烈了。

照片版权:CC BY-NC-ND / ICRC / Nick Danzig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