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克兰危机：斯维亚托戈尔斯科绝望处境掠影

乌克兰东部冲突已经导致5000余人丧生，更多人生活被毁。根据联合国统计，冲突目前已导致超过100万人流离失所。过去几周，部分最激烈的战斗集中发生在杰巴利采韦（Debaltsevo）镇，已经有许多人消失在寒冬中。许多人四散逃往周边城镇和村庄，如西北方约100公里的斯维亚托戈尔斯科。

2015年2月6日，上午9点，天还黑着，一小群人冒着刺骨的寒风和大雪，聚集在位于斯维亚托戈尔斯科休闲度假区的仓库前，这里曾是游客纷至沓来、风靡一时的温泉疗养院。今天，我们正在向最近被迫离开家园的人分发食品和卫生用品。由于一月初战斗再次爆发，数千名平民逃离著名的"杰巴利采韦孤立区"，这里因蜿蜒的火线将其环绕在中间而得名。

一群来自当地非政府组织的志愿者正在协助我们这支小小的工作组。他们自己也是流离失所者，自去年夏天就来到斯维亚托戈尔斯科，热心帮助新来的人。阵风吹过，卷起白雪纷飞，站着等候的人裹紧了自己的大衣和围巾。虽然天气非常寒冷，但没有人愿意离开，都想等着看看自己是否有资格领取救助物资（每户60公斤粮食和一箱卫生用品）。

我们很快就设立了登记处。流离失所者自发安静地排起了队。当他们一个接一个地来到桌前登记时，我跟他们攀谈起来。所有人看上去都又累又冷，眼睛周围有一大圈深深的黑晕。

一名老妇人摇摇晃晃地走出队列，坐在一块积雪覆盖的石头上。她说:"我已经站了五天，我的腿再也站不住了。在离开杰巴利采韦的巴士上我得站着，之后又走了一天半才在斯维亚托戈尔斯科找到住的地方，然后又不得不到市政府排队登记国内流离失所者身份。我排了一整天队，但都没有挨近登记台，队伍太长。我只得第二天再来重新排队。我是昨天下午3点之后才登记上的。这已经是第二天我从清早起来就没吃任何东西。现在，我又累又冻，没有力气再去排队了。"她周围的人纷纷点头。一位女士说："我也是。我们还得带着孩子！"

说话的女人身旁跟着一个约9-10岁的小女孩。孩子一只手紧紧拽着妈妈的大衣口袋，另一只手紧紧攥成一团，有节奏地拍打着自己的嘴巴。我轻声问她说："你有资格给你女儿领特殊援助吗？"这位母亲马上明白了我真正的问题。她痛苦地回答说："没有，我女儿并没有学习障碍。她只是在炸弹轰炸我们住的地方时，在杰巴利采韦的地下掩体中躲了三周。"

一个年轻女人加入了我们的谈话。她怀里抱着个婴儿，手上有尚未痊愈的新伤口。她说："我也在杰巴利采韦的地下掩体里住过。但我的宝宝因为炮轰和黑暗一直哭，其他人都不能忍受他的哭闹。这非常尴尬。防空洞里没有光，我没法喂我的孩子，也没法给他洗澡，所以我决定回自己家。五天前，我上街找水。路上遇到爆炸，有东西击中我的手，我还没搞清楚是怎么回事，但当我看到流出来的血，才知道自己受伤了。"

人们开始聊天。主要话题是留守的家人和朋友。一些人，大多是女性，坚持要给我们留守亲人的名字和地址。 他们说："请不要忘记他们。他们什么都没有。他们也希望撤离，请帮帮他们。""他们需要药品、食物、毛毯......""他们用不上水，只能在街头收集脏雪融化来喝。""无论能给他们点什么都是莫大的好事。"

分发工作突然停下来。当天帮助我们的一名志愿者刚刚接到邻居的电话。去年夏末，这位志愿者的家被火箭弹损坏了，她逃离了顿涅茨克。如今房子又一次被击中，由于炮火袭击，消防队无法到达，她的家全被烧毁了。

我看见她在成堆的卫生用品包后面抽泣。我试图安慰她，但由于好几个月颠沛流离的逃亡生活一下子涌上心头，她痛哭了好几分钟。"我可能再也回不去了，但我仍然可以帮助别人，这就是我现在要做的。"虽然擦眼泪的手帕还捏在手中，但是她已经坚强地回到登记处继续工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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