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章

乍得湖一线日记

本周,我们的主席彼得·毛雷尔身临乍得湖地区,亲眼见证尼日利亚、尼日尔、乍得和喀麦隆的民众因残酷战争所遭受的苦难。每天,他都会回顾自己在一线的所见所闻。

第四天

哈科特港高度戒备监狱是西非最大的监狱之一。监狱长告诉我,这所监狱设计容纳800名在押人员,如今却关押了4000多人。

监狱通常是社会体系中最容易被忽视的环节。然而,如果一味地忽视下去,各种监狱问题将会蔓延至高墙之外,影响更多的人。

以污水处理为例。如果监狱的处理系统出现了故障,人体排泄物便会被排入一条小溪,而这条小溪流经一个附近的贫民区。把小溪作为排污渠,将会使水源成为有毒的安全隐患,这迟早会导致霍乱爆发。

当然,事情总是具有双向性。监狱外的社会弊病同样也会影响监狱内的生活。

譬如,监狱过度拥挤问题的核心是司法体系。将近90%的在押人员在等待审判,有些已经在狱中受煎熬多年。如果不仔细检查一下这个体系,那我们将会在其中迷失方向。

基本的变革能带来巨大的不同。通过把案件卷宗数字化,监狱服务机构就能随时获得在押人员的律师或法院的号码,这有助于在押人员获得无偿法律援助。这也意味着悬而未决的在押人员数量将会减少。

在这些项目以及其他项目上,我们与尼日利亚监狱服务机构紧密合作,通过了解在押人员和社区的生活状况,我们有能力解决这些问题,并为监狱内外的人们提供援助。

尼日利亚哈科特港高度戒备监狱的警卫,该监狱是西非最大的监狱之一。

第三天

这个坐落在尼日尔三角洲河流沿岸的村庄所需的基础设施一应俱全。发电机足以供应这个地方的用电。水厂马上将会启用。村里还有个医疗中心。但所有这些设施没有一样在运行。

这只是尼日利亚南部所面临的众多矛盾当中的一个,该地区是尼日利亚的经济重地。

该地区的石油工业既是上天的赐福也是诅咒。哈科特港的海滨贫民区被遮蔽在冶炼厂和货船的阴影中。居民们眼见富人近在咫尺,而自己却生活在穷困潦倒中。

由于没有厕所,民众在河边成堆的腐烂垃圾上大小便。妇女在晚上外出要冒着被强奸的风险。每个人都有可能成为对立帮派间地盘争夺战的受害者。

作为城市生命线的河流中,满是大片由石油和垃圾组成的旋涡。这里无法捕鱼;干净的水源距离这里有6个小时的船程。

环境恶化、贫困、不发达、管理不善和长期暴力局势错综复杂地交汇在一起,而生活在这些贫民区的民众成为了该局势的最大受害者。

然而,村长向我保证,他们同样也是具有主动精神的人。事实证明他是对的。

我遇见了一群妇女,她们都因暴利局势成了寡妇,我们帮助她们建立了一个合作社。她们接受了商业管理培训和个性化辅导。在短短几个月时间里,她们中的一些人就已经从勉强糊口发展到生意兴旺了。她们只是需要一个机会。她们的力量激励着我。

显然,红十字国际委员会今后将会更多地在这些脆弱的城市环境中开展工作,给那些饱受诸如此类暴力局势之苦的社区提供援助。

住在尼日利亚哈科特港的海滨贫民区内的一家人。

第二天

没有食物和水,却要顶着萨赫勒地区的炎炎烈日,拖着严重的腿伤徒步行走两天。如果是你,你能撑得下来吗?

马拉姆(Mallam)撑下来了。她最初于2015年逃离了尼日利亚的战火,在邻国尼日尔的一个村庄避难,没想到另一场袭击迫使她再次逃离。之后在6月,在她接下来的避难处,她的房子遭到了迫击炮的轰炸,三个孩子还有一个孙子因此丧生。

虽然受了伤,马拉姆还是带着死里逃生的孩子们步行来到了22公里以外的一个基础医疗中心。他们到达后,医生不得不为她10岁儿子中了弹片的胳膊做了截肢手术。

你听到马拉姆的故事也不免会感到震惊。你如何去承受这样巨大的哀伤,这种令人难以理解的失丧?你如何向邻居解释你的孩子们所遭遇的一切?

在通往迪法的主干道上一个布满尘埃的营地里,我见到了帐篷外的马拉姆。我不禁在想这个营地又能让她躲避多久呢?这家人会不会又被迫举家逃离呢?

乍得湖地区的危机局势规模惊人:有900多万人需要得到救命的援助物资。

但总体而言,国际社会似乎并未对此给予关注。由于这场冲突发生在非洲偏远难及的一个角落,所以多年来无人问津,致使冲突形势不断恶化。奇博克女学生遭绑架事件的新闻震惊全球,使得乍得湖地区进入国际视野,但很快这里就再次陷入沉寂无闻的状态。

马拉姆并不需要我们的同情。她需要我们共同采取行动,不让战争再次夺走她的孩子,让她能够想起没有恐惧的生活到底是怎样的。

在尼日尔一处营地里,彼得·毛雷尔和马拉姆及其家人在她的帐篷前交谈。

第一天

想象一下你的家乡人口暴增,短短3天内人口就增长了20倍,那会是怎样的一幅场景。

如果这发生在我的家乡瑞士图恩(Thun)(人口4万),那它将超过苏黎世,成为我们国家最大的城市!

在这样的情况下,新晋特大城市图恩的地方当局手头可能会有好几个挑战有待处理。饮用水供应量足够吗?这些新增儿童去哪里上学?医疗卫生体系该如何应对这一局面?

而在尼日尔和乍得湖盆地的另外3个国家,这并不是什么不着边际的假想,而是新常态。

残酷的战争已经迫使260万人逃离家园。他们未能进入正规的营地,而是在零星分布在这广袤褐色平原上的小村镇中避难。

在我今天访问的迪法地区的加林万扎姆村,民众的生活在暴力局势尚未使这里天翻地覆之前就已经够艰辛的了。加林万扎姆过去仅有一口简陋的水井供1500名居民使用,故而供水量常常严重不足。但到了6月,这里的人口激增至3万人,需求根本无法满足,需要外部援助。

今天我和村民们聊天,这些上万人的收容者们已经欣然接受了自己的新角色,这深深地触动了我。

我们许多人都会暗自心想"这也可能发生在我身上"。或许正是这种挥之不去的念头促使我们保护我们共同的人道。